文/月望东山
无论是《史记.佞幸列传》,还是《汉书.佞幸列传》,这个佞臣都被排在第一位。
他的名字,叫邓通。
邓通是一个有意思的人,他碰到了一个有意思的皇帝,于是,演出了一个有意思的故事。
故事还得从头说起。
邓通,蜀郡南安人。父亲活了大半辈子,看见郡里修路,四通八达,于是就给儿子给名“通”。
没想到,就因为这个“通”,竟让儿子发迹,富可敌国,竟若王侯。
但是,还发达之前的邓通,只是一个头戴黄巾划船的郎官。如果不是因为皇帝皇帝迷信,或许邓通一辈子都是划船的。
但是,命运却给他开了一个巨大的玩笑。
当时的皇帝,叫刘恒。
刘恒这个人,我们是知道的。当年吕雉血洗后宫,清除刘邦宠幸及诸子时,独独放过了他。吕后放过刘恒,是因为刘恒母亲薄姬是个苦命而低调的人,而薄姬又因为主动离开后宫,带儿子刘恒到代地历练,不与吕后争锋,吕后见这对母子没什么威胁,就放过了。
刘恒因祸得福,吕后死后,被群臣拥护为天子。
刘恒一生都是一个谨慎的人。但是,却超级迷信,渴望登天。有一次,他做了一个梦,梦里想登天而去,可是登到一半,却怎么也登不上去。这时,有一个黄头郎在后面用力一推,就把他推上天了。
推上天,就是成了仙。而他醒来,不记得那个黄头郎长什么模样,只记得那个黄头郎衣服的缝带后有个洞。
刘恒决定到渐台。台下就是大池,划船的人都在水上。
这时,刘恒就遇见了邓通。看见他头戴黄头巾,且衣服背后还有一个洞,跟梦里一模一样。
刘恒问他名字,得知对方叫“邓通”,心里不由咕噔一下。
“邓”,通“登”;“通”即通天。邓通,不就是登通上天而去的意思吗?
刘恒心里非常高兴,就将邓通叫到后宫工作,把邓通当成宠物来宠幸了。
邓通本来就是一划船的,除此之外,没什么本事。可是,因为他性格谨慎,跟刘恒性相似,所以刘恒越来越欢喜他。
还有,邓通不好外交,只喜欢宅在宫里。皇帝给他放假,他也不想出宫,就在宫里一心服侍。
皇帝见状,心里一高兴,就给他赏钱赐官。赏钱有万贯以上,赐的是上大夫之职。
刘恒从来都是很节约的,连宫里的慎夫人裙子,都没有拖到地。而为这么一个男宠,出手可谓是阔绰啊。
刘恒因为喜欢邓通,经常到邓通家里玩耍。有一次,刘恒还特别派了一个相术师,给邓通看相。那看相的实话告诉刘恒:“邓通这人,贫穷饥饿而死。”
刘恒本来迷信,可对相术师这话打心里不服。他笑着对相术师说道:“邓通富富大权就操在我手里,他怎么可能贫穷呢?”
于是,一直信邪的刘恒,这次偏不信邪,大力策划邓通发财。他把蜀郡严道县的一座铜山赐给了邓通,并且给邓通说道:“我批准你们家可以铸钱。”
在那个时候,流行天下的钱币,数吴国的钱币最出名。而邓通似乎也不辜负刘恒厚望,加造的钱币因为质地优良,竟然流通全国,与吴钱双双齐名天下。
由此,邓氏发迹,富可敌国,竟比王侯。
邓氏发财了,刘恒也算满意了。
但是,刘恒患病,皮上长痈,邓通为取媚,经常替刘恒吸痈地。刘恒却因此闷闷不乐。
为什么闷闷不乐?让自己喜欢的男宠,干这么低下无耻的事情,实在很不般配。
刘恒问邓通:“你认为天下人谁最爱我?”
邓通想都没想,直接说道:“爱你的人,没有人能超过太子。”
邓通的回答,来自本能。苦自己受,功让太子领,这是他拍马溜须的基本原则。
当然,邓通对太子也是出自好心,可他也没想到,多年拍马,这次却拍到了马脚上。
这时,太子刘启入宫探病。
刘恒对他说道:“来,你给我吸痈!”
刘启面露难色,惊讶异常。这等下贱的工作,应该叫级宦官来做呀,他可是当朝太子呢,真不知道这老爹心里是怎么想的。
但是,刘启也不敢拒绝。他还只是太子,能不能顺利转正成皇帝,还得看当今皇上的脸色。
不得已,他只好低头吸痈。
中国有一个成语,叫“吮痈舐痔”。这成语的来源,就在邓通身上。
太子刘启回去以后,一直想不明白皇帝为什么叫他吸痈。于是派人打听,结果听到的是,邓通常常替皇帝干这脏活。
刘启恨意顿生,杀意顿起。
但是,他还必须忍。
事实上,邓通得势之后,不仅是太子想杀他。当朝许多人都想杀他而后快。其中就有丞相申屠嘉,还有长沙王太傅贾谊。
俩人都认为,刘恒把国家的铜山交给邓通开发,自己发财,这太不像话了。
于是,申屠嘉有一次派人想捉邓通,一杀了之。结果邓通跑掉,到皇帝面前哭诉,丞相差点把我给杀了。
刘恒派人给丞相捎话,邓通是我喜欢的人,千万别动他。
后来,长沙王太傅贾谊回到长安,给刘恒上书,陈奏把铜山交给邓通开发铸钱的种种坏处,刘恒不听,又将贾谊放到地方去了。
于是,搞得一代天才贾谊郁郁不得意,病死在外。
邓通逃过丞相追杀,是因为有皇帝保护。不久,皇帝刘恒驾崩,太子刘启继位,是为孝景帝。
刘启并没有将邓通一杀了之泄愤。既然邓通之前都能整他,他要以牙还牙,将邓通整残才罢休。
先前,刘恒不是不相信相术师的话嘛,不相信邓通会贫困至死。现在就告诉富豪邓通,你就该活活贫死。
于是,刘启派人将邓通的铜山及家产,全部没收充公,美名其曰“抵债”。
刘启叫人给邓通算了一笔帐,抄家抵债后,邓通还欠国家数亿钱。
一夜之间,富可敌国的富豪邓通,就变成了汉朝著名的“负翁”。
刘启担心有人给邓通送钱生活,派人监守他左右。果然,长公主见邓通可怜,悄悄给他送钱送吃,却被监守邓通的人,全部没收充公。
邓通穷得身上连一根簪子都没有。最后,只得寄食在别人家里,活活穷死,死前,连一文“邓氏钱”都没有。